中元节。

    前半夜雨水淅沥,午夜时倏地只听天边砸下一声闷雷,大雨犹如银河倒泻,怒号风声尖酸得似丧妇哭啼,村中矮小草屋被吹得门户大开,檐上茅草卷落百米处,房屋将倾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远处跑来一个人,他身穿蓑衣抱着黑色包袱,浑身泥泞不说,眼带惊恐,面无血色,所走之处留下一道道血痕,又马上被雨水冲刷。

    “是阿三回来了吗?”

    草屋前一个浑身湿透的半盲老妇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摸人“阿三,阿三,是你吗!”

    阿三一个踉跄,踩在湿泥上滑跪在老妇人面前,双臂紧紧拽着老妇人,惊恐之中带泣音“娘,娘!快进屋,有人要杀我!”

    这时只听一阵急促漂浮的脚步声,“阿三!”

    阿三惊惶转身,见来人一身湿透的布衣,身姿如岸边杨柳般羸弱,声音焦急奈何狂风之中却细弱如丝“阿三!烈山呢!他回来了吗!”

    阿三心下稍安,吞咽下唾液,倒三角眼掩住情绪,抖着声音道“乔夫郎,先,先随我进去说。”他一手扶着老妇人一手紧紧抓着肩上包袱。

    三人进了草屋,老妇人步履蹒跚的点上油灯,屋子一亮,老妇人面带惊恐大叫“阿三!哪里来的血,你可是受了伤!”

    被唤作乔夫郎的人一看,也被吓得倒退两步,他脸色苍白“烈山呢!烈山去哪了!”

    阿三没回答而是端起桌上的冷水一饮而尽,擦了擦下巴,哀痛道“不是我的血。”他看向那乔夫郎,五官皱在一处,愤恨哭道“是与我同去的烈山哥的!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!”乔棉不可置信的看向他,凤眸里聚起层水雾“烈山身手极好!怎么可能是他!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!”

    阿三哭得涕泗横流,哽咽道来“我们跟着云村的人进了毒王谷,初时十分顺利,采了不少草药,可,可我们与云村的人走散了,过了一夜,找出口时竟然遇上了一批蒙面杀手,我们四处逃窜,奈何他们刀刀砍向烈山哥,倒是没有为难我,此行烈山哥待我不薄,我哪能苟且偷生,便上去帮他,哪成想帮烈山哥挡了几下便被人拿刀打在脑袋上,昏迷之际,见烈山哥浑身是血已经不敌,待我醒来时,只有一地的血和被糟蹋了的草药,没有了烈山哥的影子!”

    乔棉面白如纸,眼神发狠,发青的唇抖了抖“那些人只针对他,并未为难你!”

    阿三握紧拳头一捶,痛哭道“正是!”又看向乔棉,凄苦道“我,我好像听到他们说烈山哥得罪了大贵人,才要取他性命,我,我无用,救不了烈山哥!”

    “带我去你们遇险的地方!”乔棉心急如焚,他见阿三一脸劳累虚脱的模样,又道“你告诉我那地方在哪!我自己去找他!”

    阿三神色微微一僵,乔棉关心则乱并未注意,只听他又是悲声摇头“我们逃避追杀时已经迷了路,我醒来时恐惧万分,胡乱一气的跑,待我想起烈山哥还有草药包袱未拿,再回去找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!都怪我!都怪我!”说着还要上手扇自己耳光,老妇人赶紧去拦着“我儿,我儿没有做错!”

    她浑浊的眼睛看向乔棉,老泪纵横“乔夫郎,我儿已仁至义尽了,你且让他歇一歇吧!”

    乔棉眼眶酸的发疼,脚步虚浮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“乔夫郎!是不是你们得罪了什么人!明日我随你去报官!”阿三在后面哭喊。

    “没用的。”

    乔棉再无多言,推开木门,行尸走肉般走入了瓢泼大雨之中。

    他走了两步,眼泪混着雨水往下落,他们得罪的贵人?除了京城永庆侯府那两位还能有谁!报官又有何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