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宁殿中无人敢动苏皎和苏皬。
太皇太后来得很快，进门看见床上相拥的两人，再看下头一堆的宫人，立即厉声让人将所有宫人都带走，自己站在床边，看着苏皎，沉默了许久。
“皎皎，”老人到底见不得最心疼的孙女这模样，“你这是在怨我？”
苏皎一时并未回答，既是还未从太突然又太惨烈的现实中回过神来，也是在心里叩问过自己，却终究不敢找出答案。
她没回答，太皇太后又问了一次。
苏皎转过头，看见她眼里的不赞成和些许愤怒，“祖母，我只是问，当初让我匆忙出京，是否是您特意授意。”
她松了手，将苏皬放回到床上，手边还有湿毛巾，她拿着给他擦脸上的血迹，“您若是……若是什么事都没做，又何必心虚避讳。”
“你觉得是我杀了他？”
太皇太后突然拔高了声音，原本威严又慈和的神情竟出现了几分狰狞，“他不过是个暂且帮你占着位置的人罢了，他竟反过来威胁我！用你！”
这声音里有多少憎恶，已昭然若揭。
苏皎抬头，看见皇太后也站在门口，看向她的眼神，有几分复杂，苏皎抿了抿唇，似是集聚了极大的勇气，“母后，您也知道，对吗？”
皇太后沉默了一瞬，只说，“他跟你祖母说不论给你找了谁，只要有意将你许配出去，他就杀了那人……皎皎，这样的人，我们总归是不能放心你的。”
“你们为了我……”
苏皎重复着，只觉万分好笑，“你们为了我……对他的死亡束手旁观，甚至推波助澜；而我……我瞻前顾后，怕不能考虑每一个人的心情，不敢承受，也将他一个人推了出去，明知危险，依旧退缩……”
她坐在床上，明明是在笑，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下来。
“谁都有自己的目的，谁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，可到最后，是这样的结局。”
她看着整个人都要浸没在灰色之中了。
皇太后突然生出了无限的惶恐，拖着繁复而沉重的宫装，几步跑到床边，死死地搂住了苏皎，用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，喊她的乳名，一声比一声急。
她预感，这将是一场离别。
“皎皎，别想了，皎皎……这不是你的错，我和你祖母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烈毒，我们从未想过要伤害他，我们只是想要保护你，只想你能顺心……”
大颗大颗的眼泪也砸在了苏皎的手背上。
她的手指瑟缩了下，似是被这眼泪给烫醒，已经失焦的目光终于再次聚焦在皇太后身上，“妈妈，”她的视线被泪水冲得模糊，却又神奇地看得清眼前人的所有神情，“若是我说，我心中也有他，也很想和他在一起呢？”
皇太后的神情僵硬了一瞬，似是在很艰难地消化这事实。
但最后，她还是喟叹了声，神情中是有些许挣扎不得的无奈，可到底是选择了妥协，“若是你也想，那就勇敢去试一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