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南行最后走时,将整盒糕点都带走了。

    他走的方向,正是往日朝臣们前往长乾殿奏事的方向,然谢挽辰让人特意打听了,宫中并未流传出虞侍中与食盒的有关故事。

    谢挽辰思索了片刻,去了膳房让厨娘翻找食盒,遍寻不见时还借势将厨娘斥骂一通,以此为由将她遣出长宁宫,反倒用了个与她有旧仇的新厨娘。

    厨娘愤愤不已,寻常不好多言,醉了便格外多嘴,“真以为自个还是宫中独一份的皇后娘娘呢,要核桃都要不到一等的,白瞎了我剥那许久,自个在那做梅花糕,还带着太子一块儿,说是要宴客,不知这客从何来……”

    话隔了一夜,传到了梅婕妤耳边。

    梅婕妤刚送走兴帝,遣了宫婢烧水洗漱,偏头听宫婢与她转诉,“说是因着食盒丢了,但那厨娘口口声声,说食盒是谢氏亲手拿走的,里头还有精心备下的梅花糕,连太子都陪同着动手了……奴婢打听了,并非是往长乾殿去的。”

    说着还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梅婕妤。

    这宫中谁最爱梅花糕,宫人们或许不知晓,梅婕妤却是最清楚的。

    当年梅树下那惊鸿一舞,本是她最美妙的回忆,都怪那误入的贱婢惊来了禁军,她才……若非如此,她又何必委身于兴帝那孱弱之人。

    王爷可是许了她贵妃之位的。

    情浓时便罢了,独处深宫时,这承诺并不能安梅婕妤的心,她并非不知自己身份尴尬,而王爷多情寡义,所以知晓谢氏落湖却未死后,她瞒着王爷去刺激谢氏,想再立一功,若是因此让谢氏察觉,自行找上王爷……

    “桃蕊,”梅婕妤急急抓住贴身宫人,“帮我送信到凌阳王府,请他入宫。”

    她语调慌急,一双眼里有几分压抑的戾气,朝着桃蕊笑得妩媚,“我为他做了那么多,他不会抛弃我的,对不对?”

    眼见着梅婕妤又要开始发疯,桃蕊赶紧轻声安抚她,殿下大业未成,陛下又不再宠幸新人,专心修道,如今还能近身侍奉的就只剩梅婕妤,故而即使梅婕妤几次癫狂,在陛下死之前,殿下都容不得半点失误。

    消息便顺着惯常的线递了出去。

    然最先收到的,是虞南行。

    他展开纸条看了眼,浓眉蹙起,又来凑热闹的霍康正好凑过来,大声朗读了上面的文字,“宫中疑心殿下与谢氏有私情……”

    那纸条被拧成了团。

    看着虞南行依旧八风不动的神情,感受着他散发出来的浓浓怒火,霍康笑得肚皮都要痛了,“不是吧,虞南行,虞总,你连这种醋都还要吃,噗……”

    最后一下,是憋不住的大笑声。

    虞南行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霍康自个手动静音,将唇抿成直线。

    “此世道看重女子名节,若有心人将此事宣扬出去,添油加醋,她在后宫中更难立身,甚至会牵扯到无易,给有心人可乘之机。”

    虞老古板一开口,就是立身处世的大道理。且他还能说得如大学教授一般,实是令人昏昏欲睡,以睡眠之姿,陶醉其中。